Thursday, March 3, 2016

巴黎扒手體驗實錄

看了羅浮宮外面後,又累又餓,打算回旅館休息吃飯了
從羅浮宮回旅館要搭兩段車,在 Louvre Museum 搭 1 號地鐵黃線兩站到 Concorde
然後換 12 號地鐵綠線從 Concorde 到 Pigalle


Louvre Museum 是大站,人很多,我排在人堆後東張西望,還不時拍拍照
車子來了很多人下車,但更多人上車,我跟在前面一位小姐上車後她就不動了,還兩手張開不讓我過


這裡要解釋一下當時環境,車廂門不是兩邊相對嗎?通常中間有根柱子,門兩側也都各有一根柱子
我上車後要往右邊走,但這位小姐右手拉著門邊的柱子,左手拉著中間的柱子,擋著不讓我過


因為後面還有人,車廂內還有空,所以我說 Excuse me 想請她讓路
她不理我,我再說一次,她還是不理,不但這樣,還轉過身來,換成右手拉著車廂中的柱子
左手拉著門邊的柱子,面對著我兩手張開成一字形,不但不讓我過還一副要挑釁的樣子


我想大概碰到不良少女,看她不像有武裝的樣子,我就跟她槓上了,大聲拉長說 Pleeease
她還是老樣子,兩手張開成一字形擋著不讓我過。我又不能推她,也不能往右走,我就往左走
跟淑玲一起擠在柱子的另一邊,後面有人上來填在我跟不良少女中間,車門就關了
我心情很好,沒有為這事感到任何不快,還是在車廂內東張西望,看跟台北捷運有什麼不同


再介紹一下當時環境,當時一群人拉著中間柱子,以它為中心,車行方向是 12 點的話
不良少女在 1,2 點方向,另一個人在 3 點方向,我在 4,5 點之間,淑玲在 6,7 點之間
我右手拉著中間柱子,面向 9 點鐘方向,背向上車的車門


過了一陣子,我忽然覺得右臂內側白影一閃,低頭一看,原來是我右邊站在三點位置的少女的白色衣袖
我右手拉著中柱,她比較矮,左手在我右手下面也拉著中柱,我的右肩跟她的左肩靠在一起
但她的右手穿過左手腋下,用兩根手指在摳我的右上口袋


我嚇了一跳又往左邊挪一下,很清楚的看到她把右手缩回去
因為我完全沒有感覺,如果不是眼角白光一閃的話,她不知道還要摳多久
我不由得說出 You are very good.


這真的是由衷的讚美,因為她竟然知道我的錢包放在右上口袋
那時我背了一個後背包,身上夾克又有一堆口袋,她竟然知道目標在那裡


我們愣在那裡沒說話,車子很快到 Concorde 了,我們一起都下車
忽然不知那裡竄出一條大漢,兩手一張把一群少女圈到月台內側柱子邊的一角
然後一位女士朝我走過來,給我看一下證件說她是警察,問我有沒有掉什麼東西,如錢包或手機
我上下摸一遍,說沒有,她還問她們有沒有在我身上放什麼東西,我再摸一遍
背包也打開看了,還是說沒有


於是她就轉向淑玲問話,但淑玲一直後退,一副很怕她的樣子
因為我們還沒出國時有看過防盜須知,知道有假警察的例子
所以淑玲一直不相信她真是警察,我跟她說了兩次也沒用
這女警再說幾次還是得不到淑玲的信任,忽然她掀起衣角給我們看她的槍
淑玲才沒有再後退。問同樣的話,淑玲也再檢查一遍,但我們真的安然無恙


於是女警就說我們可以走了,那男警也大手一揮讓那群女孩走了,事情就此結束


事後檢討我們是碰到舉世聞名的扒手集團了
要挑我當目標是很簡單的,因為我就是一副觀光客的樣子,還拼命照相

就是拍這種照片時被盯上的


但她怎麼知道我錢在那裡?一定不在背包裡,因為我一看就不像笨到那個程度的樣子
可是她們怎麼知道是那個口袋?可能在月台上跟車上,所有口袋已經被摸一遍了


那警察怎麼那麼快就到?我認為是經過閉路電視在起站就看到她們找到肥羊了
會在 Concorde 等,可能是經驗。扒手在兩站之間沒有得手,就該換車另找機會了吧?
不管有沒有成功,Louvre 上 Concorde 下,是很好的作案地點。


男警圈住那群(大約 5,6 個)女孩時,他不急不徐,女孩們也沒有四處逃散
一副例行公事的樣子,我相信這場景一定演過很多次了,他們應該彼此很熟了


因為我沒丟東西,她們也沒有放東西在我身上,警察可能拿她們沒有辦法
我要告她們應該也不會贏,警察更不能以意圖行竊起訴,那警察權力太大了


照片裡那件夾克是我旅遊時喜歡穿的,口袋很多很好用,而且配上背心,可以應付很大的溫差


那些口袋是用魔鬼沾或銅扣扣住的,輕輕的拉不開,用力了我會知道,也會有聲音
當初不是為這些才買的,但無心插柳,竟然派上用場


最後檢討一下我一向所說的巴黎(或羅馬,或任何地方)警察縱容扒手集團的偏見


這個想法是小時候看杜月笙傳的心得,法國租界找華人當警長管華人販毒集團
只要不妨礙到主子的利益,黑白合作是可以接受的
一直以為黑白不兩立,原來不是這樣,黑白是要共存的
後來看到五六十年代的香港,再度證實這一點


再後來看到唐魯孫講的民初的一段故事,更給這看法增加了一個有趣的實例
有天他的一位長輩請他吃飯,那天很冷,他的長輩戴著一頂名貴的海龍皮帽子(我猜是 Otter)
在路上碰到摘帽黨,被一把搶去,唐魯孫很慌張,但他的長輩說別擔心


到了飯館,點了菜,長輩請跑堂拿來紙筆寫了張條子請跑堂送到警局報案
吃完飯,兩人走到警局,帽子已經等在那裡了


長輩的說法是北京的宵小都有人管著,做了案還要看吃得下吃不下,所以不會馬上銷贓
夠力的人跟官方講一聲,管事的不會不給面子


那時年輕覺得這種事很有意思,設身處地從各方面想想,竟然覺得不是這樣還真不行


犯罪組織不能不給官方面子,不給面子逼對方下重手是跟自己過不去
官方也不願意趕盡殺絕,不然那些要吃要喝的,不被逼上梁山才怪


我認為這種情形現在還會存在,因為那牽涉到人性
幾年前有一個小新聞,當剛好被我看到
台北一連發生幾件槍擊案,郝龍斌震怒了,然後就不再有槍擊案了


有位記者寫了篇很有意思的報導
他說這種幫派案子最好處理,簍子捅大了,一聲令下馬上有人投案
不出來自首,黑白兩道都要抓他
要真抓不到,雙方幫主就會找人出來頂罪


放著濫攤子給長官收拾,長官只好出來“抄家滅門”
那是兩種方法,我只記得一種,就是派人到幫派生財的地方站崗
大家是都不做生意了呢?,還是重賞找個勇夫給長官下台?


有種偏見當我知到巴黎有很多扒手時,自然認為是警察縱容
她們不偷在地人給你惹麻煩已經很給面子了,再不給偷觀光客,誰要養她們?


這個說法看似有理,但有一個很大的漏洞
如果有人當面對巴黎市長或法國總統說,這些扒手不是你們縱容怎麼會這麼囂張?
他們的面子放得下嗎?


不知道有沒有人這麼做過,但任何有點自尊的政客(故意講難聽一點)應該不至於故意縱容
再看到警察的處理方法,我相信他們真的是拿她們沒有辦法


所以我不該用 “縱容” 兩字,也許說黑白共生是沒有辦法之下的妥協比較合理


但我不會放棄追究白道對黑道的妥協
因為妥協得越少,政治越清明
妥協得越多,表示政治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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